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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章 【修:加了字數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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揚州多水少山,最美的景色需要乘坐畫舫,游蕩在瘦西湖上去體會,如果還能再狎兩個美妓傍身,就是更美妙不過的事情了。

可惜賈赦現在不能享受到了,他也無意於去沈溺在美色中,中午,他去往林如海的臥室,林如海正等著賈赦。

他對昨日賈赦對自己說的話似信非信,大舅兄竟然能救得自己?又或者他有什麽靈丹妙藥?

林如海這人是不怎麽篤信佛道的,往年也只是逢年過節去寺廟道觀應應景罷了,他向來厭惡那些神神叨叨的“騙子”,他的玉兒小時就差點兒被人化緣了去……

丫鬟推薦,賈赦走進來,林如海擡頭望去,對面的人雙眸漆黑,釋著寒光,竟然和初見他時大為不同。

林如海目光閃了下,再瞧賈赦,他還是他,雖然今日看著氣息冷冽了些,他壓下心中奇怪的感覺,忙命人上茶點,請賈赦上座。

“不必!”賈赦站在林如海跟前,簡潔說道:“你上|床去。”

林如海楞了楞,他想問賈赦何曾會醫病救人,但不知怎地在對方淡漠的目光下,他下意識的感覺,問了也白問,遂也不多言,打算看看賈赦如何醫治自己。

等他坐到床邊,賈赦讓林如海盤膝,並脫了上衣,林如海窘然了下,隨即他明白,賈赦可能要對他行針灸之術。

也不知為何,林如海松了一口氣,然後心又砰砰跳起來了,這賈赦要是紮不好,自己……林如海嘆息。算了,他本來也就命不久矣,這麽一想,想詢問這大舅哥何時會醫術的話,就咽了下去。

賈赦掏出針囊,上面是早就備好的針灸用的細長銀針,他只說“屏息”二字後,唰唰唰幾下,他手上動作極快,便紮了林如海前胸後背幾十針。

……

等林如海閉眼盤坐了半個時辰後,他上身被針灸的針不知何時被取下,然後他只感覺到賈赦手中拍在後背心口上,突然一個用力,他心口一熱,不由就嘔了幾口黑血。

片刻後,林如海竟然覺得渾身前說未有的輕松,雖然他的身上和額頭上都是一層薄汗,但他捂著心口,覺得心跳動的都有力許多。

賈赦拿筆寫了個方子,吩咐侍候林如海的人去煎藥。

“多謝大兄!”林如海心緒覆雜,但很是真誠的道謝。

賈赦瞅了他一眼,然後也不客氣,只是冷淡的坐下,慢慢喝了杯茶,他的左首放著一柄烏鞘劍,黑漆古樸,林如海瞥了一眼,大舅兄是文武狀元,他早就從朝廷的邸報上知曉,但從來沒覺得大兄是真的配得上那些才華,可人不可貌相,時隔多日當刮目相看。

“你的女兒你自己養。”賈赦半晌突然說道,然後拿起劍也不等林如海說什麽,便走了。

林如海一時莫名所以,但心裏默念了一遍賈赦的話,忽然明白這人好像嘴硬心軟,到底是黛玉的舅舅,不忍心看著玉兒失怙。

賈赦哪裏管林如海想些什麽,他只是覺得這林府不消停,還是趕緊跟太子辦完差事,找個由頭離開太子身邊,至於辭不辭官……賈赦遲疑了下,他冷漠的表情碎裂了一些,皺著眉頭苦惱著思考。

太子屠澈與林如海交談幾次,見這人油鹽不進,又見賈赦對自己的暗示和吩咐不予理會,這兩個不識相的臣子竟然都擺出一副“你不是皇上,我不能效忠”的模樣,氣得太子只能暗自郁卒。

他不好對林如海下手,還不能折騰著賈赦麽,現在賈赦還得跟著自己辦差。

屠澈也不好在揚州多待,雖然有手下的臣子去賑災巡查,但他這個太子後續也應該挨個縣城去看一眼,最後一個受災的縣鎮靠近金陵,正好還能探一探江南甄家的勢力,何況賈家的老家也在那裏,去榮國府的老宅做客也未嘗不可。

甄家勢力大,榮國府在江南也是有面子的,只要他這個太子擺出和賈家的親熱勁兒,甄家和賈家自然會有矛盾……屠澈打著分化他們四王八公勢力的主意,最好拉攏一大半過來,讓二皇子後院起火。

再說,他觀察賈赦多日,這人和林如海一樣聰明,榮國公對他那二弟並無多餘心思,但不怕萬一就怕一萬,賈家可不是這榮國公說的算,屠澈知道那榮國府的史太君的厲害,還有那寧國府才是賈家的族長。

一時,屠澈思考許多,也和幾個心腹謀士謀劃了一些事情,路上見官員的時候,每次都客氣的讓賈赦出來,還特意介紹這人是榮國公,祖籍是金陵,正宗的江南人士。

一些個官員樂呵呵的,只是多看了賈赦幾眼,回去卻心裏納罕,這賈家不是和甄家一派嗎?怎麽看情況,竟然深得太子信任?!

賈赦也不理會屠澈的算計,他每日早晚練劍,極為刻苦,讓屠澈等人從一開始的震驚和讚嘆,變得麻木起來,只有太子身邊帶來的侍衛眼睛越來越熱,這劍術他們要是學來,豈不是一等一的高手了,可面對賈赦的身份和那張意外冷淡的臉,誰都沒敢去拜師學藝。

幾個縣鎮,其他還好,縣官賑災及時,雖然給發放給宅民的口糧稀少,但總算每日有一頓還不算稀的粥,只有靠近金陵的上元縣受災最重,可官衙放的粥很稀,很多災民還搶不到粥喝,不說餓殍滿地,但道路周邊吃了觀音土倒斃在路旁的也時不時的見幾個。

屠澈所帶人手不多,他只是來巡查,父皇給他這個太子處事的權利卻並不多,他身邊的侍衛也只有一百來位,一路輕車簡從,又不好越旨去請總兵來,他一個堂堂太子,說來好笑,此時竟然覺得不好直接插手處置這上元縣的縣令和縣丞……要知道,一個弄不好這上元縣這裏就是個大案的引頭,他不僅無功勞,興許還沾得一身腥。

屠澈默默的想著他在江南插的那幾個人手,如果要請父皇來查,首先得和他們關系斷了,再讓他的好父皇看看這江南可都要是老二的地盤了。

上元縣的事情,屠澈也不是沒走心,看著災民的慘狀,他心底還是略有動容。他打算去金陵調來糧食,他就不信堂堂金陵大成,糧庫也是空的不成?!

上元縣城內的災民很不好過,可在上元縣周邊的幾個村落看到的種種的慘況之後,一連多日太子屠澈臉上都難得有笑容,任誰看到這些,心情都不會怎麽美妙,何況路上他們遇到了好幾撥衣衫襤褸卻又面黃肌肉的人來“打劫”他們了,可只一看他們的人馬,頓時又從哪裏蹦出來從哪裏逃走,個別的跑動無力捂著肚子求糧吃,弄得屠澈想怪罪這等大膽刁民的欲|望都沒有了。

他們帶的糧食也不多,屠澈一行人到底不是冷血心腸,人人都掏出幹糧,施舍了一部分,但遇到的災民太多,他們也不敢再好心,只好急速趕路,去金陵城請知府開倉調糧過來。屠澈這點權利還是有的,鹹寧帝也只給他這個太子這些個無關緊要的權利,人事任免和調兵那裏……屠澈心裏冷哼一聲,不再去琢磨父皇猜忌防備的心思。

傍晚,夕陽西下,太子身邊的侍衛報告太子,說今晚可能要錯過宿頭,剛剛路過的那個村子,他們應該停下借住,但太子殿下看著村裏剩下不多的人口,又聽說那裏曾經有過時疫,還是決定避開那裏。

賈赦並不在乎,露天露宿於他沒什麽。

天黑了,屠澈一行人等人困馬乏,他本有心一鼓作氣到金陵城,可看地圖,到底還差了許多裏程。

屠澈放棄馬車,決定騎馬也行,再騎一個時辰,也就到了,留一部分人馬隨後。

賈赦從來不幹預太子殿下的決定,不過他望了望夜色,又瞧了眼前面漆黑的竹林小路,今晚月高風黑夜,恐怕於太子殿下並不吉利。

烏鴉啼鳴,呼嚕幾聲,飛過兩只,屠澈的騎馬速度降下來,周圍侍衛也警覺,實在是說不好是不是又有打劫的了,對於那幫“非專業打劫的”,雖然他們並不覺得有甚麽,甚至屠澈心裏也覺得那根本不算強人,都是饑民罷了,正常吃飽飯的人都能幹倒三人。

可這時,賈赦拿劍的手緊了下,他漆黑的瞳仁趁著洩露出來的點點月光明顯瑟縮了下,其他人還沒反應,他的劍順勢出來,一下子沖著屠澈的身子過去。

屠澈大驚,周圍的兩個侍衛反應過來,甚至有個大喊:“大膽!”

賈赦的劍越來越近,屠澈臉部肌肉一動,就要躲,可劍太快了,和那日一樣,只不過現在奔來的部位是胸腹,但他心裏卻不怎麽害怕——

“叮”、“叮叮”的幾聲,等屠澈再看時,地下落下幾枚泛著藍光的暗器,侍衛們手裏的火把都燃起,照的小路通亮。

此時周圍突現了一圈黑衣蒙面人,各個手裏拿劍,其中幾個腰間別著飛鏢,明顯剛剛啐了毒暗器是他們幾個發的,卻被賈赦阻止了。

太子的侍衛驚怕,眼神卻敬佩的瞅向了榮國公。

賈赦冷著一張臉,看向對方,突然問道:“你們都用劍?”

“……”

屠澈嘴角抽動了下,這也用問?他們手裏都拿著劍,要刺殺自己呢。

這明顯不是打劫的強人或者災民,屠澈一看就知道,這麽大的陣仗,說這不是是奔著自己來的,他自己都不相信。

“你們都用劍?”賈赦再問,語氣更冷了。

“……”對方互相看了一眼,也不廢話,互相大了個手勢,喊了一聲“上”,十幾個此刻便奔著屠澈來了。

賈赦很不高興,他執劍的手一動,唰唰唰……也不等太子其他的侍衛援手,三下五除二,頃刻間,十幾個刺客都死了。

“留下活口!”屠澈喊道。

“我的劍是殺人的劍。”賈赦道。

屠澈和周圍侍衛連帶著個別跟著的東宮屬臣,此刻都默默無語的看在躺屍在地上的刺客們,還有人去拿手指試探他們的鼻息,果然都死得透透的……

賈赦此時拿著劍,劍上的血順流到劍尖,他看著那滾動的血珠,眼睛格外專註,當屠澈扭頭看向他的時候,就見賈赦張嘴輕輕一吹,那劍尖上的血珠瞬時滾落,然後賈赦的表情似有“愉悅”。

屠澈眼神晃了晃,“賈卿……”

他的語氣似喟嘆似感動,還有幾分看完賈赦吹血動作的古怪心理……

他甚至喊不出來“榮國公”,或者“賈恩侯”幾個字來表明他對賈赦的看重和親熱了。此時此刻,屠澈就是覺得,這次下江南帶上賈赦來就對了,否則剛剛不用這些個帶劍的刺客,只需那剛才的幾枚啐毒的飛鏢,他這個太子就得“英年早逝”了。

屠澈心裏還有些可惜,賈赦下手太狠、準、快了,侍衛們回來稟告,真的是一個活口沒有留下,若不是賈赦是真心救了他命,屠澈甚至懷疑這一切都是賈赦在他面前做戲,這麽多刺客,為什麽不留活口。

屠澈這樣想,帶了三分試探的意思,問:“賈卿為何不留活口,刺殺本太子可是誅九族的大罪!”

“他們該死。”賈赦擡眉看了一眼屠澈,利刃還了劍鞘內,眼神落在那些穿著黑衣的刺客身上,表情絲毫沒有動容,只是說道:“劍不是用來行刺或者背後殺人的,若是背後傷人,就不配用劍!”

屠澈聞言扯了扯嘴角。就是這個理由?他不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嗎?

這個賈赦一定是在開玩笑,居然不居功討賞,還真有幾分高潔之意。

“他們更不該施放暗器。”賈赦神情冷冽。

他太失望了,失望於迄今他練劍後,遇到的人怎麽都這麽不禁打。

賈赦知道,他練的劍術,恐怕是十分高明的。

他的心裏突然有些蕭索寂寞,這種天下第一、不能棋逢對手的感覺,並不美妙。

不過殺人的感覺,看著劍尖下的泛起的血花,他覺得極美。

夜風起了,加上一地死人,眾人皆感一身寒意。

只有賈赦忽然間又嘆息一聲,嗓音中的冷冽盡去,帶絲玩世不恭的傲慢與漫不經心:“老爺我這般厲害,這天下,可還有誰能做得我的對手?!”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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